付宁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的，她把自己埋到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一直到有湿润的液体一点点从眼角滑过，蚕丝被银白的华光上氤氲了一片暗沉的水渍，她才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躯体，侧过脸抬头眨了眨眼睛。

视线所及处正好是一面奢华到极致的镜子，仿佛有声音呼唤，付宁烟愣了愣，不由自主地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发丝凌乱而显得枯败，精致的眉眼下是淡淡的暗沉，就连原本雪一样的肌肤如今看来，都显得有些灰败。

大概唯一还永恒不变的，就只有那双明亮的双眸，灯光照进那双眼睛里，恍若有仿佛亿万的银河从亘古散发出耀眼的光，直到她的眼里，璀璨了。

付宁烟，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狼狈的？

她伸出手指缓缓触碰上冰凉的镜面，摩挲着镜中自己的面孔，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她本有一张精致美好的脸，而眼前镜子里宛如深渊女鬼一样的人，是谁？

那个傻傻地把心中最后一点火光，留给一个杀害自己亲哥哥的恶魔的人，又是谁？

啊，是了。就是你自己啊！

付宁烟倏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笑纹都是这样纹理清晰，可眼睛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寒川哥哥把你留在身边只不过是想要用你来对付顾家……”

她就是那地狱里的冤魂，是那前来索命的女鬼。

在找到司寒川杀死自己哥哥的证据之前，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这里。秦钰若是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打法走，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心里埋藏着的那点花苗，已经熄了。

“怎么傻傻站在那里？”

大概是想得太投入，所以根本没有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熟悉的声线让付宁烟心尖一跳，她有些慌乱的回过头来，看见站在门前的司寒川。

“你找我有事？”付宁烟的声音微冷，带着三分的寒意与疏离。

司寒川不悦地皱了皱眉，一双星目直直的看向付宁烟，唇边勾起一抹笑：“你觉得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付宁烟的脸色一变，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是啊，司寒川找她，还能有别的什么事？不过就是羞辱罢了……

而面前的男人倒是步伐从容，步步紧逼。

“你刚才，在想什么？”司寒川抬手挑起付宁烟的一缕发，覆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他方才在门口站了可不止一时半会儿，付宁烟这种像受惊兔子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就要跳开的生物却迟迟没有发生，自然让他觉得奇怪。

付宁烟半抿了自己苍白的唇，硬是把那一抹苍色生生地压出一点浅红：“我想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付宁烟和你司寒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只不过是你用来当做打压顾家的一个工具罢了，用不着你打了一鞭子再个颗枣子。

突然腰部被人带起，一阵天旋地转，人又再次被扔回了床上。

“你总知道要如何惹怒我。”司寒川动作娴熟地拨开她的衣物，把她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下。指尖冰凉，身体在不可控制地颤抖。司寒川目光就未曾从付宁烟的脸上移开过，他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奇妙，明明这么害怕，明明知道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却非要千方百计的激怒自己。

医生的叮嘱突然在耳畔响起，司寒川在心中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他动作轻柔的覆上了身下这副极尽诱惑的躯体。

果然是这样……付宁烟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思绪与肉体彻底的分开。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司寒川今天的动作竟然出乎意料的……温柔。

与以往不同的对待让付宁烟忍不住地张开了眼，触不及防地印见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有片刻的慌神，可一想起眼前这人是个罪无不赦的凶手，她又一次收敛了全部的表情，五指紧紧抓住触感极佳的被单，在这几乎溺死人的温柔里愈发觉得冰冷。

再次见到付宁烟好端端的站在司寒川身边的时候，秦钰只觉得怒火中烧，嫉妒和厌恶杂糅在一起，几乎蔓延进她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里。

“你怎么还留在这，我找说了寒川哥哥只不过利用罢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为了你好。”

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付宁烟看来却不免有些想要发笑，她抬眸看向秦钰隐藏在精致妆容下的脸：“他是不是利用我又如何，说到底留在他身边的人，还不是我？”

“你！”这与挑衅无差的话让秦钰怒火中烧，猩红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瞪了付宁烟一样，随之拂袖而去。

付宁烟，我总不会叫你好过的！

付宁烟冷着眼看着秦钰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她不是瓷娃娃，不会这么轻易就叫秦钰欺负了去。更何况，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得腆着这个脸好好的在司寒川身边待下去。

不管是为了她的父亲也好，还是为了她的哥哥。

从家破人亡那一刻起，她付宁烟就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着了。现在梦也醒了，连情爱也放下了，还有什么是能够击倒她的？

可事实的转机总是来的那样快，她被司寒川生硬地拽着一路从卧室拖到了大厅，毫无体面的像个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整个人都被摔蒙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这种时候可以丢了玻璃在地上，看着手心里溢出的血，付宁烟抬起头：“司寒川，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司寒川冷笑一声，随即朝着管家使了一个眼神。

老态龙钟的管家默默的端上一个盘子，上面放着的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调料盒子。

付宁烟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个调料盒子，虽然她不知道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伴随着心中的疑惑，却有种不安感愈来愈强烈。

她忽然想起秦钰临走时候的那个笑，抬眼看了看周围，却未见秦钰出现的身影，反倒让她更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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