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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19 编辑:小编

翻开下一页,华早儿专注第看着帐目上每一条数字,细细比对着,计算着,不十打打一旁的算盘确认数字的正确。狭小的,沈静的房里,只有翻书页的声音,与算盘清脆的声响。烛光下,她算

过一条一条的帐目,一本又一本的帐册,如同过去每一个夜晚一样。

华早儿正打算再翻下一页,听见房门外传来轻敲门声。

谁?她放下笔,揉揉酸涩的眼问道。

是我,红绫,清脆的女声响起,即使现在已近午夜,红绫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早儿,我可以进来吗?

没关系,红绫姐,你进来吧!华早儿说,将帐本合上。她知道,一旦红绫来找她,自己决计是无法再工作下去。

推开门,一身嫩粉红色衣裳的美人走进来,带着盈盈的笑脸,手中拿着小拖盘,上头摆着一壶茶,及一盘小点。

吃点夜消吧!红绫笑眯眯地说,将拖盘摆上桌,亲密地挤在华早儿身边。

都这么晚了,还吃什么。

我看你努力了一整晚,应该也累了,才好心带点东西来给你补补身子的,看看你这什么口气。红绫佯装生气轻叱道。

是,红绫姐最美丽最善良了,非常感谢你的关照。华早儿只得顺着她的话说,红绫笑开了脸。

你呀,晚膳过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每天都对着算盘敲敲打打的,我倒是不懂这帐册有什么好看的。红绫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仔细地品尝咀嚼着。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总得要好好

装扮一下。看看你,这么漂亮一张脸,却搞得这么苍白,我下回拿点胭脂给你擦擦。

不用了,红绫姐,我再怎么擦,哪有你漂亮。华早儿羞赧地一笑。

那可不一样,你呀,有我没有的气质,天下美人这么多,个个都有自己的特色。早儿,你也有自己的美,别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算帐。

我可不像你这么见多识广,见过的美人,也就你一个。

所以说,别老闷在房里嘛!红绫说:早儿,你难得出门一趟,却每次都把自己关在客栈房里,连市集都不去逛逛,多可惜。

我我不太喜欢那种地方。华早儿说。她对于人多的地方就是很感冒,总觉得自己会被人群挤到无法呼吸。

我知道你不喜欢,不过偶而去看看也不错,红绫伸出手指一点华早儿的鼻头:你老说自己孤陋寡闻,我看你根本只是故意让自己孤陋寡闻而已。

红绫姐

好了好了,我们还会在这里待几天,明儿个我帮你打扮打扮,一起去逛市集,好不好?

搞了半天,其实是你自己想逛吧!华早儿嗔了一声,笑道。

当然,跟我们来的都是些大男人,谁会陪我去逛呀?当然只有你了。

萧大哥可以陪你。

那家伙就别提了,每回一出来,就不见人影,当我不存在一样。红绫手托着双颊,有些气愤地嘟起嘴。一早出去又不见人影,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怕别人担心。

他有事情要做吧!华早儿语带保留地说,不过也想到,或许红绫更清楚萧剑离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他们每回送矿产到这小镇上,总要多待个两天,因为萧剑离一夥人会送走另一批货。事实上,华早儿也有些担心,因为他们今天回来晚了些。

我当然知道,但那人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我在担心他,老想着过去的事情。

红绫姐,你对萧大哥呃,我是说,他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觉得有些不好吗?华早儿试探性地问。她们虽然熟识,但事实上,华早儿还从未过问萧剑离那一夥人的事情。

那些事情,不管怎么说都不好吧!红绫叹口气说:但那是他的选择,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很担心,毕竟做这种营生,总是刀剑来去的,我很怕会出事。

一瞬间,华早儿想起叶向渊。她虽没亲眼看过,但想也知道,叶向渊也是时时面对危险,从他身上大小不等的伤就可以知道了。会担忧,华早儿可以理解红绫的心情,确实是会为那些不确定的

危险担心。

你有没有试着阻止过他,或跟他谈谈?

说过了几次,但他没听进去。红绫摇头:你也知道的,那人就是这么固执,如果不是自己想开,别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但我就是担心他这样的固执,总是抓着过去的伤口不放,折磨自己,他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华早儿微微一笑,手安慰似地抚上红绫的肩头。两人对望了一会儿,接着忽然了然似地同时发出笑声。

算了,我再怎么担心,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有时候我真气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他。红绫洒脱似地摆摆手:但喜欢就是喜欢了,又能怎么样?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放不了手。

红绫姐,我想现下,你也只能守在他身边了。

是呀,你不也一样?红绫说,暧昧地瞥了华早儿一眼。

你说什么,我哪有

还说,我看你们两个什么都不说,都快急死了。红绫夸张地挥挥手:他呀,闷葫芦一个,你呢,也是成天把自己关起来,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有一个结果。

哪会有什么结果,红绫姐,你别说笑了。华早儿黯然一笑,那表情却是勉强得像哭一般。

还说,你不是在等他吗?红绫皱眉,似乎是不喜欢华早儿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用手指顺顺她的嘴角。

我没在等谁。

那去年顺大婶要帮你提亲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我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嫁人,说不过去。

什么叫这个年纪?

都二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吧!华早儿说。

胡说,你老姑娘,我岂不已是老姑婆?红绫不悦地说:早儿,再拖下去,确实是嫁不了,不过你也总得想想自己的心意,我知道阿渊是比你小,但这也没什么问题

红绫姐,华早儿制止她,摇摇头:你该知道,我跟他不可能的。你或许听其他人说过,我爷爷他,就是

她说着,眼眶又是一红。华早儿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应该对爷爷的死多少有点淡然,但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心头隐隐地痛。那痛是因为爷爷的离她而去,也是因为爷爷的死是叶向渊造成的这

个事实。

红绫沈默了,美丽的眼有些黯然,揪着她:早儿,你一直都是在意这件事情吗?

我怎么能不在意?她抹抹眼角,将泪水收回。

阿渊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红绫顿了下,想了想比较适切的措辞:我想他只是听从剑离的命令。

华早儿叹口气:红绫姐,你知道,我最不能释怀的,就是这一点。

我知道,阿渊一向只听萧大哥的话,但最让我感到害怕的事,他从不质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爷爷,他从没有问过,甚至连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他都不曾质疑。华

早儿微颤的手抓住红绫的手臂:我知道他对我爷爷没有恨,所以对于这件事,我早不怪他了,但我只是怕,怕他没有自己的想法,怕他变成一个傀儡。

红绫张开丰满的双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作罢。两个女孩是非常要好的闺中密友,心事常相互分享,有时也包括她们的男人的事情。但是两个人一向都很有默契,这些私密的想法与

情事,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甚至是她们的男人。

萧剑离跟叶向渊绝对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对他们的一些私密观感,但或许也是因为这份神秘,让红绫跟华早儿更亲近。红绫是喜欢华早儿的,她喜欢她的沈静与聪慧,也不忍看见她这样为情所苦。但是红绫是最贴近萧剑离的人,虽然从未听萧剑离发表过任何对叶向渊的观感,但红绫其实知道,他确实是有想把叶向渊训练为一个傀儡杀手的意图。

这想法,让红绫不寒而栗,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告诉华早儿。

他们师徒之间,有一种奇怪的连结,是我们两个都无法介入的。阿渊的个性跟剑离其实很像,都很固执,不自己想通,是不会了解的。红绫说。

我知道。华早儿淡笑,心底泛起一丝细微的痛楚。或许,红绫是有一件事情说对了,她确实是在等什么。等叶向渊想通,还是等自己想通?

别说这些了,早儿,我今天早上看到一个从大城来的贵妇人,她梳了个好漂亮的发髻,我帮你梳梳看,好不好?红绫一转话题,兴奋地说。

都这么晚,等会儿就要睡下了,明天早上再梳吧!

不要,我先玩玩看,红绫故意任性地说,接着站起身把玩起华早儿的头发:早儿,你的头发又细又长,好好摸,我猜你梳那发髻一定很美。

红绫姐,别玩了!华早儿笑着说。

ㄟ,让我试试嘛!红绫已经拿起梳子,开始梳起华早儿的头发,一双灵巧的手播播弄弄,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红绫拿了面铜镜,摆在华早儿的面前。你看,很美是吧?原来我的手这么巧,只看一回就会了。

华早儿笑道:夸奖自己不害臊?

她看向铜镜,一头长发挽了起来,在右边略微垂下,梳了一个样式流行的发髻。一缕发丝与发髻一同垂下,约略靠在右边的脸颊,衬着她白色的肌肤。浏海梳了开,露出饱满的额头与一双水灵

大眼。华早儿楞楞地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她何时这么美丽过了?

很好看吧!红绫得意洋洋地说:我一看到这发髻,就觉得一定适合你。你看,光是这样就很美了,要是再抹点胭脂,你一定是万人迷!

你太夸张了,红绫姐。华早儿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满意得不得了。成日在帐册里蛮苦干的她,没想到自己也可以有美丽的一面。

哪里夸张,明儿个就这样带你上市集逛一逛,保证一堆男人对着你流口水,还有谁敢说你是老姑娘。

红绫姐

两人正闹得高兴,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闷咳声。华早儿和红绫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房门被稍微推开,看见萧剑离的身影在外头晃了晃。

绫儿,你这么急着把早儿推销出去,有人会不高兴的。萧剑离说,语气是平常,但神情却有些不悦。

早儿本来就美,不用我推销。红绫说,笑脸忽然敛了去,转头不看萧剑离。

萧剑离也抿了唇,却是站在房门口不肯离去,好像在等待什么。华早儿看了看这两个人的反应,明白应该是小两口有了什么摩擦。红绫今天来,其实是来找华早儿抱怨萧剑离的。

华早儿轻咳一声:那个,红绫姐,我想现在也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我们明儿个还要去逛市集呢!

听到这句话,红绫总算露出笑容。那你是答应了?好,明儿个一早我们就出门去。

红绫总算是甘愿地起身,将桌上的茶壶小点收拾下,走了出去。她虽经过萧剑离身边,却看也不看他。反倒是萧剑离双眼紧盯着红绫的背影,一向冷硬的眼神,难得地透露出些许无奈。面对心

爱的女人,强者如萧剑离,也是一样无计可施。

萧剑离对华早儿点个头,跟着红绫离去。下一瞬,就看见门外又闪入叶向渊的身影。他似乎等在门外一段时间了,但对于该不该进来,却有些迟疑。

你要休息了吗?早儿。叶向渊问。

华早儿没说话,只是迳自收拾起桌上散落的帐册,纸笔,一副已经要休息睡下的模样。叶向渊了解华早儿的脾气,没再说什么,轻移脚步溜进房内,将门带上。

今天回来晚了点,因为我们走的山路前两天被大雨冲刷得崩塌,花了点时间才清理乾净。叶向渊说。

有人受伤吗?

没有。

华早儿瞥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是逐客了,但叶向渊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坐了下来。早儿,你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叶向渊伸手一捞,将华早儿拉近自己身边。

那干我什么事。华早儿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心里的气却是消了大半。叶向渊也学会了跟她道歉,虽然她有时也分不清这道歉究竟是否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出于他的习惯,华早儿满腹的不悦

还是随之消逝。

她赌气似地背对着不看叶向渊,讨厌自己老是屈服。

叶向渊抱着华早儿,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感觉她温暖柔软的身躯,还有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他喜欢这感觉,喜欢这味道,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叶向渊隐约知道,从儿

时起,华早儿就有一种可以抚慰他的魔力。他在每日疲累的工作与厮杀之后,只消见上她一面,说几句话,就可以感觉到一种解脱的舒坦。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我回来了。叶向渊低喃似地,在华早儿的耳边说。

华早儿无法掩饰内心的颤抖,双手紧抓着裙摆,贝齿咬住红唇,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气愤。激动是因为叶向渊的话,为她心中带来一股释怀的暖流,气愤却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叶向渊的

影响。

不知从何时起,华早儿发现她已习惯了他的亲近,习惯了他的吻。从两年前,叶向渊那一吻宣示了自己的成长,与对她的占有,华早儿就知道自己沦陷了。但是她的心情,他知道吗?华早儿每

每总是要怀疑,叶向渊对于她,或许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一种从儿时就养成的习惯。

还在生气吗?虽然没看到华早儿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肢体语言,叶向渊可以知道华早儿的转变。她原本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贴伏在他的身上。

你很讨厌。华早儿微微转个身,将脸埋在叶向渊的肩头。他的肩膀结实,胸膛宽阔,虽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但却比她高大这么多,她总有一种自己可以永远在他的宽阔羽翼下得到保护

的错觉。

对不起。叶向渊还是道歉。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我道歉?华早儿不满地说。

可是,你有时候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华早儿瞪他一眼,真是个不解风情,也不懂得粉饰言词的呆子。以叶向渊的迟钝,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华早儿在气什么,为什么生气。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呀!

笨蛋!华早儿不禁低喃一句。

什么?

我是说,你也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我想你明天应该还有事华早儿说。叶向渊一旦出了村庄,一定是有事。华早儿不想追问他究竟去做了什么,那只会让她自己更担心。

好,你也早点休息。叶向渊说,温柔地在她的额际落下一吻,接着起身离开。

华早儿依旧坐着,伸手轻抚自己额上看不见的印记,那里还有叶向渊唇的余温。叶向渊虽然喜欢抱她,但却不常吻她,大多是像这样问安似的蜻蜓点水一吻。华早儿不自觉地想念起他火热的放

纵,想着脸都红了。

察觉到时,华早儿抚上自己羞红火烫的脸颊,心里不觉恼怒,她竟想念叶向渊的吻,像是带着入侵的攻击力,又有着无限温柔的吻。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他总是点到为止,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华早儿想,叶向渊毕竟还是没有完全撤下心防,但至少,现在叶向渊在她的面前,在两人独处时,已不会再笑了。他卸下了伪装的笑脸,虽然总是

面无表情,但他不再只以一种情绪来防卫自己真实的想法。

那么,这对两人来说,算是一种进步吧!华早儿怔怔地看着烛光,不确定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一种天真,还是一种安慰。

车队缓缓步入山谷,接近黄昏时分,太阳已逐渐没入山头,在山谷的围绕下,天色总是暗得早,一股潮湿的水气渐渐升起,氤氲缭绕在逐渐陷入夜色中的村庄。越是接近村庄入口,却听见原本

入了夜相当平静的村庄,竟传来喝叱的噪音。

华早儿头探出马车窗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向渊与萧剑离对望一眼,说:不知道,我去前头看看。

叶向渊一驾马,向前冲去,很快就入了村庄。坐在华早儿身边的红绫也探出头来,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华早儿难得看见红绫这副神情,不禁问道。

是出事了吗?

有人来村子里来?华早儿吓一跳。

不,我想不是,红绫皱眉说:如果是外人来,应该会有人通报才对。

萧剑离对村子的防守一向很严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确实是会及早通报才是。若不是外敌入侵,那恐怕也只有村子里头发生事情了。华早儿隐隐觉得不安,便探头要求驾车的人快一点。

越是接近,越听清楚了那些吵杂的噪音,华早儿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大声争吵的声音传来。她看见村民门几乎都在那里,男人们围在一起,女人们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表情带着些许不安。

只是这样要求而已,你们难道都不肯吗?华早儿听见杜正的声音,他的语气意想不到的严厉。

隐约感觉到气氛的僵持,华早儿急忙下了马车,拨开围观的人群,急急探看究竟事出了什么状况。她看见两方人马对峙着,一边是杜正带着一群工头跟工人,另一边则是李敦跟他们那一夥人。

当场气氛已经十分火爆,双方互瞪眼光散发出火苗。

你们有么资格提出这些要求?当初不也是你们自己答应的。李敦傲慢地说。

要是没有我们做事,你们哪来的矿?杜正脸色铁青:意外已经够多了,再有人受伤,人手会不够的。我们不过是要求减轻一些工作量,让受伤的人可以休息,这样也不成?

成不成,等我主子回来再说。李敦丝毫不理,推得一乾二净。

你这家伙后头工人里有人按捺不住,气得几乎要冲上去打李敦一拳,但被其他人压了下来。

怎么了?萧剑离的声音从人群后边传来,大家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男人走过来,站在李敦与杜正的中间。

主子,李敦一个低头抱拳:这些人要求休息。

为什么?

杜正说:昨天又一个矿坑塌了,五个人受伤。现下只剩下三十多人可以做事,我们人手不够,只是希望可以暂且延延时间。等大夥儿休息一段时间,体力养足了,再工作。

华早儿一听冲至杜正身边,担忧地说:是谁受伤了?伤势怎么样?

没事了,大家都是轻伤,但张大夫交代,都得在家里休息个十天左右。杜正回答。

不过是要求休息而已,李敦,为什么场面闹得这么大?萧剑离斜眼看着李敦问道。

他们不把今天的工作份量完成,就要求休息。李敦挺起腰杆说:能不能休息,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要他们等主子回来再说,但这些人不肯,硬是要闹。

是谁硬是要闹?后头有人尖声大叫:大夥昨儿个晚上忙着救人,已经筋疲力尽了,你现下还要我们交出这么多矿来,我们人手哪够?哪有体力做?

工人们又闹了起来,围观的村民也是,纷纷窃窃私语,脸上尽是被压榨般的忿忿不平。华早儿看了心底冷起来,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当初贪心的村人们在被逼急时,竟是这么

的不理性。要是在这么多人围观的状况下,与萧剑离一夥人对上,那是会伤及无辜的。

华早儿赶紧转向鼓噪的工人们,喊道:大家冷静点,有事情好好谈!

她转向杜正:杜叔,你要大家冷静下来,别急着跟他们对上,受伤的会是自己呀!

但杜正没回话,只是推了推他身后气得想冲过去打人的一个工人。

萧大哥,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累,我们也只是想要喘口气而已。现下能工作的也才三十人,我们怎么可能挖出平时要求的水准来?就让他们稍微歇息一下,产量稍减,过几天等受伤的人复

原了,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华早儿看这边的情势似乎不可控制,只得转向萧剑离要求。

萧剑离看了她一眼,又冷冷地转向其他人。冷静一下,大家,什么事都可以谈。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住了嘴。鼓噪的,窃窃私语的人群全都镇定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萧剑离。华早儿气得直咬唇,她怎么说都没用,萧剑离却一句话镇定全场,有人的领袖魅力

,就是天生的。

萧公子,你答应了吗?杜正问。

我答应你们今天可以休息,不过至于往后的工作,必须要再谈。萧剑离说。

杜正微微变了脸色:萧公子,我们并不会减少工作时间,只是先前所规定的产量,对现在剩下的人来说实在是有困难

萧剑离一扬手,打断了杜正的话:你别忘了,这产量,是我们先前谈好的,也是你们自个儿答应的。

我知道,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连连出了几场意外,许多人都受伤没办法工作,为了达成产量,我们都很拚命,但是

你知道少了产量,就少了收入?萧剑离语气轻松地说:许多人受了伤,总得补一补身子吧!没了银两,怎么养伤?一家子怎么活?

杜正张开嘴想说话,但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萧剑离得意洋洋地扫视了后头面带愧色的静默人群,接着将目光定在华早儿身上,开口道:你们自己想想条件,再来

跟我谈。

说完转身离开,李敦等一群人也跟着,很快地,不算宽阔的巷弄内只剩下这些村人。一些跟着起哄的工人觉得扫兴,摸摸鼻子回家去,看热闹的妇孺也退回房子里。

华早儿叹口气,对杜正说:杜叔,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吧!

杜正等人僵硬地点头,几个工头加上村里的长老,很快就转战华宅,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

同样一群人,杜正,应老爷,庄大叔,及四,五个工头,全都聚集在华宅的厅堂内。这些当初赞成萧剑离的计画,甚至对华胜见死不救的人,现在却聚集在这里,讨论该如何对付萧剑离的剥削。华早儿坐在一旁看着听着,心里忽然觉得讽刺。

爷爷早在四年前就看出会有这种结果,这些人为什么到现在才看透?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萧剑离的话语中暗示着不容妥协,而他们由于贪心而一再地退让,早就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但他们

却似乎仍没有认知,只是对萧剑离断然拒绝的态度感到气愤。

那萧剑离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有我们在这儿辛苦卖命,他哪有钱可以赚?一个工头气极喊道。

这个小子实在太过份了,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应老爷吹着胡子说: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助他,否则他哪有今天?

是呀,我们只是要求产量稍减,休息几天,这要求也不算过份。

我这几年来,常常在晚上工作,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最近拿起铁锹常觉得吃力,在这样下去恐怕会是下一个倒下来的

全都是萧剑离,要不是他要我们这样日夜工作,身体也不会变差,也不会出这么多意外。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数落起萧剑离的不是,被通知急忙赶来的李兰谦则被夹在中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华早儿冷眼看着,既是气愤,也是难过。气愤他们的短视近利,也难过他们难道就

得永远生活在萧剑离的淫威下,被他这样奴役?

早儿,你也说句话。李兰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寻求一点意见。

要我说的话,不如,咱们去报官吧!华早儿说。

报官?庄大叔脸色一白:你是开什么玩笑,早儿,要是报了官,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呀,我们私下卖白银矿,要是被官府知道了,铁定是会被封了矿,赶我们离开这里。没了矿,要靠什么维生?

你可别说傻话,早儿,你爷爷守护的村子,怎么可以就这样毁了?应老爷说。

现下才说这是爷爷守护的村子,四年前,当我爷爷说要跟萧剑离一刀两断时,你们怎么没这么说?华早儿怒气一来,板着脸冷声说道。

她环视一张张惊讶得说不出话的脸:当初只是贪那几个钱,什么都答应了。他要多少矿产,要分多少钱,全都没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有什么后果?大家这么卖命工作,赚来的银两全都落

了萧剑离的口袋。因为没日没夜的工作,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能工作的人却必须担负越来越沈重的工作,这样大家还撑得下去吗?

我们也是为了村子里的人应老爷嗫嚅地辩解。

我知道,全都是为了大家好。但你们当初就错了,爷爷也错了。可至少爷爷肯面对自己的错,想办法解决问题,但你们呢?出了事全都推到别人头上,是呀,要不是萧剑离提出这种不合理的

要求,大家怎会累成这样?怎会有这么多意外发生?

要问我的意见是吧!我的意见是,萧剑离说得有理,一切都是你们自个儿答应的,连跟他谈的资格都没有!

庄大叔摇晃着手臂叫嚷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早儿,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我已经救过你们很多次,是你们自己还要往火坑里头跳。

早儿

李兰谦挡住庄大叔,说道:别这样,大家冷静一下,早儿说的也没错。

所有事情,都是我们自个儿答应的,能怪谁?是大加的姑息养成了萧剑离予取予求的习惯,现下减了产量,就是少了收入,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在矿坑里做牛做马的又不是他,怎么能了解我们的辛苦?一个工头埋怨地说。

但当银两越来越多时,你倒是挺开心的,不是吗?李兰谦瞥了那工头一眼说。

我他垂下眼,不再说话。

他已经是食髓知味,只有压榨我们到底,不会停止的。李兰谦叹气:我们也该考虑,自己做的事情事对还是错,该怎么解决了。

但要是报了官,我们可是连这里都待不下去了。应老爷说。

再待下去,萧剑离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来,到时候,恐怕不是几个人受伤就可以了事的。李兰谦温和的口气劝诱着,但众人仍露出疑惑的神色。

减产只是一时的,等受伤的人身体好些了,又可以恢复平常的水准。就这一点要求而已,他应该不会不答应吧!一个工头仍不放弃希望地说。

别指望他会答应,做牛做马的人又不是他,不是吗?华早儿说。

听见华早儿的反唇相讥,那工头不禁恼羞成怒,指着华早儿说:你,你就会帮萧剑离说话,看见大夥儿受苦受难,就不会帮忙一点?

我帮萧剑离说话?你搞清楚,我之前还帮你们跟他讨价还价,好不容易为大家多挣点银两,那个时候你们做了什么?我爷爷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提出华胜的事,众人的脸上闪过羞愧与恼怒的神色。那工头却不服输:你这ㄚ头就会拿村长的事情来压我们,是呀,我们是见死不救,那你呢?谁不知道你跟萧剑离身边那个小子在搞什么,

大家都说,你早跟他们是一夥的了。

你说什么?华早儿气得脸色发白,心底早凉了半截。她这些年来,遵照着爷爷的遗言,照顾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打翻了她所有的努力。

够了,李兰谦吼了一声:别这样意气用事,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问题,怎么自个儿先吵了起来?

众人又陷入沈默当中,华早儿则气僵了一张俏脸,背转过身。李兰谦叹口气,抹抹额头,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杜正。

杜正,你说呢?

杜正方形的脸动了动下颚,抬起头,缓缓地说:我觉得,还是得试着刚跟萧剑离谈一谈。

拿什么跟他谈?李兰谦问。

前两个月送货时,我听官府的人说,萧剑离前一阵子好像干了什么事,现在被人追缉。

是这样吗?他们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要不是每两个月要出村送货一次,是不会与外人有接触的,因此没什么人知道萧剑离在外头干了什么事。

他也怕官府知道他一直都待在这里吧!若不要我们将他的行踪泄漏出去,萧剑离就只得接受我们的要求。杜正说。

对,那家伙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怕,我们就用这一点来威胁他一个工头兴奋地说,接着几人就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你们真认为他会受你们威胁?华早儿忍不住说。依她的了解,萧剑离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更何况他也不把他们这些乡下人看在眼里。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看。杜正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那张刚毅的脸上似乎是有了什么觉悟。

是呀,我就不信那小子没有罩门。有人大声说,其他人也鼓动了起来,一群人说着就要走出厅堂,去找萧剑离谈判去。

等等,你们要想清楚,不可以就这样莽撞跑过去呀!李兰谦说,华早儿也急,两人跑上来想拦下这些激动的人。

但领头的杜正不理会,迳自走出厅堂,往华宅的大门前进。华早儿跑步跟上,拦住杜正。杜叔,你不是也说过,萧剑离那一夥人不是我们可以斗得倒的,这样莽撞行事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呀!

我知道,杜正说,看着华早儿:但我也已经忍了很多年了,不能再看他这样对待我们。

杜正忽然压低声音说:早儿,萧剑离在外头干的,似乎是很大一票案子,我看官府那些人也很急着要找他的样子。要是我们失败了,你可别心急,要找机会整治他。我们也得有觉悟,要为自

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杜叔华早儿惊讶地张大嘴巴,忽然觉得夜晚的寒风吹得她全身发颤。杜正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正推开他,带着一群人就往华宅隔壁萧剑离的房子过去。李兰谦跟华早儿担心,也跟着一同过去,但一到门口,就被两个脸色不善的人档了下来。

你们要来做什么?

萧公子说我们可以来跟他谈。杜正说。

那两人互看一眼,交换个了然的神色,接着让开庞大的身子,要他们进去。杜正等人鱼贯进入,李兰谦也跟着,但当华早儿也要一同踏进去时,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拦住她的腰身,猛地

将她拉出门外。

你要做华早儿吓得几乎惊叫出声,同时又伸来一只巨掌捂住她的嘴。那一刻,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华早儿不再挣扎,乖乖地让那人拖着她到外边阴暗的角落。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一站定,华早儿感觉到自己被松开,便回头低声对叶向渊说。

进去会有危险。叶向渊简短地说。

危险?华早儿心头的警铃大响,叶向渊的反应不寻常,这可表示,萧剑离有了什么主意?

不行,既然危险那我更要跟进去华早儿说着拔腿要奔入房内,却又被叶向渊拉了回来。

别去,你去了会跟他们一样,叶向渊急道,两手将她抱得密密实实:主子一旦有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但你在那里,难免会伤及无辜。

他到底要做什么?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华早儿其实是懂了,但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开来。颤抖的小手抓住叶向渊的衣襟,期望他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

叶向渊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仍旧决定吐实:杀鸡儆猴。

别别这么做,他们只是想休息,喘一口气,为什么要华早儿慌了,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他。

别去,来不及的,不管怎么样,主子都不会妥协,他们应该早就知道的。叶向渊紧抱住意图挣扎离去的华早儿,你要是在场也会受到波及,或许连我都保不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他就不能让大家都好过吗?华早儿哭着说。

叶向渊看着她哭泣的脸,面无表情,只是摇摇头:来不及的,在主子心里,负他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没有人负他,他不能因为受过一次伤害就这样看待所有人,他不可以这样对我们她哭着抓住叶向渊的手臂:阿渊,救他们好不好,我求你

叶向渊卸下了笑容的脸,一向没有表情,如今却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我没办法他们不是没有错,他们得懂得保护自己

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话?只要是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为什么就是不懂?阿渊,不要再听萧剑离的话了,他是错的,你听懂了吗?他是错的!华早儿忍不住高声斥责起来。

是错的?主子是错的?叶向渊却是一脸愕然,他是第一次听见华早儿这样直接而激烈地指控萧剑离。他不明白,以往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华早儿一向不会过问,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华早

儿心中竟堆积着这么多的不满情绪,意识到这一点,让他心痛,也让他好不容易重新建筑坚实的信念出现了一丝动摇。

但我

蓦地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闷闷的叫喊声,听得华早儿心头一寒,她挣脱了叶向渊,急忙朝屋内奔去。见她匆忙跑进来,似乎也没有人试图拦阻她,华早儿很快就入了厅堂。眼前的画面,彷佛

四年前华胜死亡时的重演,只是这一次,地上躺了三个人。

在血泊中扭曲的身体,是杜正,庄大叔,跟一个年轻的工头。萧剑离就站在前头,旁边李敦跟一个不知名的男子站在两侧,手中都拿着沾满血迹的剑。她骇住了,如同这房内的其他人,应老爷

,李兰谦跟其他工头,全都是一张瞠目结舌呆滞的脸。

萧剑离抬眼,瞥见华早儿,跟随后追来的叶向渊,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华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来了,萧剑离说: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不跟人家商量,就自己跑过来,把村长又置于何地呢?

没有人回话,而萧剑离似乎也不预期有人回话。他看了看地上的屍体,及呆滞的众人,冷声道:阿敦,把这些人抬出去,地板清乾净。

要小心点吗?李敦问。

不,我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最好,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样这些个家伙才会明白,不是吗?

是,主子。

萧剑离走出厅堂,看都不看华早儿,不过在经过叶向渊时,却别有深意般地将眼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一会儿。阿渊,别忘了你还有任务。

是,主子。叶向渊转向他,接着,脸上缓缓地扬起笑容。

叶向渊目送萧剑离远去,却发现男人的背影有些僵硬,多年来摸清了主子肢体语言,他知道萧剑离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心。但是什么让他烦心,叶向渊却无从猜测起,或许是为了这些不知好

歹的村民,也或许是为了他。

一支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手掌,叶向渊心头一震,反手握住,将华早儿拉至自己身前,抱住她。

他们他们,就像爷爷一样华早儿将脸埋在叶向渊的胸前啜泣着。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对不起。虽知道华早儿不喜欢他道歉,但如今说得出口的,也只剩下这一句话。

华早儿嘤嘤的哭泣声缭绕在他的耳边,她汹涌的泪水泛滥在他的胸口。他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紧紧搂住她,任她哭泣,任她发泄,而他胸中那一抹不知名的痛,却是越来越沈重。

他不知道那痛从何而来,只是除了对不起,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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