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们了——”

秀儿脑海里突然响起同样的一句话，那些尘封起来的回忆一瞬间被揭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

眼前的少年似乎也回忆起了某些片段，眉头皱起，沉默着不发一言。

三年前——

阿墨十四岁，秀儿十一岁。

那一年。

他们联手第一次杀人。

秀儿从小便长的标致，却从未想到过她的标致会引来祸事。

安阳县短短一个月间丢了十多个女孩，全都是十二岁一下的女童，丢失的女童都在半个月后被陆续找到，只是找到的时候全都变成了尸体而且全都被糟蹋折磨的的不成人形。

官府查了许久都没有结果。

匆匆定了个悬案结案。

最后便不了了之。

秀儿那时候刚到李娘子的豆腐坊帮忙，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每天都是不断地泡豆子，磨豆子，做豆腐。她做好的豆腐李娘子再送到那些客人家里。

有一次李娘子病了几日，那几天的豆腐便交给秀儿去送。

这些客人中有一户姓王，是镇上的一个屠夫。

也是李娘子的相好的。

秀儿去送完豆腐拿了钱便要走，谁知道那屠夫竟然拦着不放秀儿离开，一双不怀好意地眼睛一直打量着她，嘴里的话也越听越下流。

最后还是碰巧有人路过，那屠夫才不得不放了秀儿走。

她以为事情结束了，谁知道一切只是个开始。

王屠夫四十多岁的年纪，这些年赚的银子不是仍在青楼的花娘身上就是和李娘子鬼混了，他正厌烦了李娘子人老珠黄，没成想就遇到了秀儿。

秀儿鲜嫩的模样让他一下动了色心，这样的娇嫩的年纪，如花一般。

王屠夫趁着见李娘子的时候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来，秀儿在这里无依无靠，是个孤女。

这样的身份岂不是正好被他拿捏。

王屠夫也不怕她反抗，只要生米做成熟饭，她想不从也不行了。

秀儿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地已经成为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那天李娘子外出不在，留下秀儿照看豆腐坊。

王屠夫便挑准时辰来了，将秀儿堵在了豆腐坊里......

后来是阿墨恰好赶到，救了她。

王屠夫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曾向他们求饶，秀儿到底年纪小心软，她当时差点便答应了。

阿墨当时冷静的过分，他冷冷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

“他看到我们了.....”

在她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阿墨便抄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王屠夫的头上，将他最后一点生息扼断。

王屠夫临死前那双惊恐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看着秀儿，像是恶鬼一样。

当年的那个夜晚，他们两个小孩子拖着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穿过了村子，将他扔在了深山中。

后来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们两个连夜返回沿着路将痕迹清理掉。

......

“阿墨，他不是王屠夫，我们不能这么做。”秀儿拉着阿墨的手臂说道。

当年杀王屠夫是被逼无奈，她当时虽然不解为什么王屠夫必须要死，但后来随着年纪长大也逐渐明白了，王屠夫那种人，这次如果放过了他，日后难免不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他们两个无依无靠，真要较起劲来绝不是他的对手。

只有王屠夫死了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可是元朗不同，他只是个无辜的人，不应该被伤害。

阿墨看着她清亮的一双眸子看着自己，长久的对视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最后总有一方先败下阵来。

“我说过你的心慈手软以后会害了你。”阿墨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这话已然是愿意妥协。

秀儿唇边挽出笑容，她拉着阿墨的胳膊摇了摇，“不会的，你会一直保护我的不是吗。”

“如果有一天我保护不了你呢？”阿墨漆黑的眸子几近融入夜色中，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秀儿脸上笑容更大，“怎么会呢，我们可是说好了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眼前这个人在她五岁的时候将她捡了回去，从此将近十年的时间，他们相依为命从未分开过。

“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如果有事就去客栈找吴掌柜。”阿墨道了一句，转身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秀儿张了张口想叫他，但躺在地上的人同一时间动了动，她便蹲下身去查看，那少年正好睁开了眼睛。

“秀，秀儿？”

“元朗，你没事吧？”秀儿有些心虚的看着他，“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我被人打晕了，有个黑影拿着棍子打我。”元朗揉了揉脖子后面，有些气闷的说道。

“那你看清那人的容貌没有？”秀儿问道。

元朗想了想，摇头，“天太黑了，没看清，就看到一个黑影。”

“人没事就好了。”秀儿转移了话题，“我后来去棠云轩找你了，你不在那里？”

“我上次偷跑出来被发现了，他们就把我关在另一个地方。白天我出不来，只好晚上趁他们睡了偷偷出来。我看到你总是晚上走来走去，就想保护你。”少年的声线很干净，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无比的认真。

秀儿笑了，“那这几天总跟着我的人是你了？”

元朗点头。

“是什么人关的你，为什么不让你出来？”秀儿对他充满了好奇。

这个人对裴家极为熟悉，应该不是外面的人。看他穿着打扮也不是下人，可裴家又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主子。

“是个凶恶的女人，她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又骂我打我。”元朗说着又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不喜欢她，她是个坏人，她不让我出门。”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秀儿又追问。

这回元朗摇了摇头，“不知道。”

外面三更鼓响，秀儿道，“时辰不早了，我现在也该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她看着他又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终归心软了，“你要是想见我也不用偷偷跟着我，这样吧，你不是晚上能出来吗，那我们就晚上在棠云轩见面好了。”

“明天，明天。”

秀儿摇头，“明晚我有事，三天后吧。”

元朗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点头，“那我三天后在棠云轩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知道了。”秀儿看他这样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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