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巴黎花园外，绿树浓荫的街上，柳树被烈日晒得卷了叶子，枝条一动也不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这样的晴天不禁让人怀念起两天前的爽快大雨。

刘信回到市里后一直没有接到沈清怡的电话，今天正好路过巴黎花园，于是进了保安室想找保安小李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哎，刘警官，沈小姐出来了！”

刘信朝保安小李指得方向看去，沈清怡正一个人拖着两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朝小区门口走来。

走出保安室，刘信站在建筑阴影里冲她挥了挥手，自我介绍说，“我是刑警队刘信。”

驻足，沈清怡停稳了两只大行李箱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在纸条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警官。原本以为能当师父的都是有年龄阅历的，没想到他这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三岁，个头比宗晨矮十公分左右，但看着比他却更为精壮，真的像用钢筋打出来的钢铁人。

“你好。”她礼貌地点头。

刘信也微微颔首，直奔主题，“你家少什么东西了吗？”

迎着他长期与犯人对视练就的锐利目光，沈清怡波澜不惊地摇了摇头，“没有，可能真的是送水工记错地方了。谢谢你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应该的。不过……”目光投向她脚边的两个行李箱，“你为什么要搬家？”

“做笔录的时候我也交代了我失踪的来龙去脉，王梁警官应该告诉你我有抑郁症的事了吧，所以搬家不过就是想换个环境而已。”

沉默地盯着淡定的沈清怡看了几秒，刘信明白地点点头。“知道了。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不用，我的行李还没拿全，还有一小部门在楼上。”说着，她将两个行李箱推到保安室门口，然后对立面的保安小李说，“你好，我先把行李放在这可以吗，还需要回去再拿一趟。”

保安室里的小李冲她做个OK的手势。

沈清怡道谢，扭头看向刘信，“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回去拿剩余的行李。”

刘信摇头。

沈清怡微笑，转身才走两步便停住回了头，“刘警官，张琳的案子找到凶手了吗？”

“大雨破坏了现场，嫌疑人留下的线索不完整。”

“那……搜林了吗？”

“一定范围内搜了。”

“为什么不搜索整片原始森林？”

刘信被她欠思考的问题逗乐，带着青色胡茬的嘴角扬了一下，“沈小姐知道驼峰山原始森林的面积有多大吗？”

沈清怡当然知道。“2169平方公里，魏吴市的四分之一。”

“整个魏吴市的警察有多少？占魏吴市总人口的多少？而且，森林的路是柏油马路吗？”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你听说过隐居森林的变态杀人魔吗？”

“那些都是谣言。”

“可村民在森林里看到过一个人。”顿了顿，沈清怡说，“下雨的那天我好像也看到了，虽然只是一个人影。”

“好像？”

“是肯定。不是抑郁症出现的幻觉。”她坚定了自己的回答。

******

纪录片剧组离开之后，整个驼峰村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宗晨回来也没有被人认出来。

一身淘宝货走起屌丝风格的他蹲在村里唯一的超市门口啃着火腿肠，耳边突然飞过一只蚊子，他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蚊子没拍着还逗乐了几个正在玩陀螺的小孩子。

“哈哈哈。”几个孩子笑得好放肆，无情地嘲笑他。

宗晨把鼻梁上的墨镜往下巴拉了一下，从墨镜上方朝那几个晒得跟奶咖一个色号的小孩勾勾手指。“哎，过来过来。”

几个孩子挺听话，都围了上去。

“想吃吗？”宗晨咬口火腿肠，故意吃的津津有味儿。

其中一个个高的孩子对他不屑一顾，“我妈说了，火腿肠里有瘦肉精，不能吃。”

“是啊，你不能吃，看你瘦得都成杆儿了。”宗晨拉过高个儿旁边的胖墩，“你吃合适，瘦肉精瘦肉精，你吃了就会又瘦又精！”

胖墩还真信，水汪汪地点点头。

“给。”他把包装袋里剩下的十几根火腿肠递给胖墩，手却没撒，“不过你好意思白吃吗？”

“不好意思。”胖墩顺着他设得套踩。

“那你给我讲讲，你怎么长这么胖的？”超市门口就挂着这几个孩子玩的陀螺，虽然样子都差不多少，但价格却不尽相同。胖墩手里的那个是最贵的，礼盒上贴着700元的价格标签，其他孩子的都是简易包装几十块钱的。

胖墩眼睛紧盯火腿肠，正要开口答话，就被别的孩子被抢先了。“他爷爷有钱，养得好！”

“干什么的，这么有钱？”

“雕木头的，生意可好可了，经常有人开着轿车来我们村里买他刻的东西！”

“是吗？正好我也想买一件，”宗晨跟胖墩打商量，“我再给你买一袋火腿肠，你带我去找你爷爷，成吗？”

“嗯！”胖墩欣然接受。

胖墩家确实有钱，自家小楼起了四层，设计得很洋气，像是找了专业的建筑公司。进门，宗晨驻足，在院里大喊一声把胖墩吓得一怔，火腿肠都不敢吃了。“有人吗？”

“谁啊，吼什么吼！”小洋楼里匆匆走出一个五十多岁身穿工作服戴着套袖的男人。

“哟，你爷爷也这么胖啊。”宗晨嘴坏地戏谑这爷孙俩，然后开门见山道，“相机呢？”

胖墩爷爷一怔，浑浊的双眸露出惊慌的神色，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意思？”

不耐烦，宗晨指指他们家院子里晾得一筐野山菌，一字一顿说道，“你儿子或者你儿媳妇，或者他们两个人一起上山采野山菌的时候，从死人身上捡的那个相机。”

“我，我听不懂！”

从上衣掏出一个两寸大小的透明塑料袋，宗晨走近他，让他好好看清楚，“全村就你一个雕刻木匠吧。”

袋子里面装的是两小条木屑，从形状和线条上可以判断是制作雕刻品是产生的。这是宗晨在沈清怡昏倒后从张琳身上捡到的。张琳被害的时候还下着雨，而木屑是干燥的，所以木屑不是凶手留下的，很可能是拿走相机的人留下的。

“老爷子，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交出来呢，我就给局里说，你是在别处捡到然后主动上缴……这跟被我强搜出来，性质可不一样。前者没准要奖励给你家几百块钱，后者嘛，跟我一起回局里！”

“你是警察？”胖墩爷爷吓得一个踉跄，要不是扶住门框，差点就摔在地上。

“你觉得呢？”宗晨摘下墨镜，挑了挑眉毛。

瞬间胖墩爷爷就全撂了，带着哭腔得骂骂咧咧，“我家那个贪财的儿媳妇啊，都是她怂恿我儿捡的啊！你说话可当真，我现在交出来，你就当我们是主动上缴的！”

“没问题。”他一脸说话算话的表情点头。

胖墩爷爷进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套相当专业的摄影设备走了出来。

宗晨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副手套戴上，接过相机，他查看相机里的记忆卡，果然没了。到底是记忆卡里的哪张照片害死了张琳？

“给。”他又把相机还给了胖墩爷爷，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大爷，你这们家都这么有钱了，还贪死人的东西，这样不好。你看，胖墩多单纯可爱，你们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所以，听我的，主动给警察打电话上缴照相机，就按我刚才说的，你们是在别处捡到的。”

“……”胖墩爷爷懵了。“你到底是不是警察？”

“你觉得呢？”戴上墨镜，宗晨笑了笑转身离去。

当宗晨的车驶到驼峰村村口的时候，刘信的车也到了这里。只不过，一辆进，一辆出。

******

“喂，师父。”王梁给刘信打来电话，“刚才接到驼峰村驻村警务室打来的电话，说村里老木匠进林采野山菌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相机。”

“知道了，我就在驼峰村。”

“啊？师父你去那里干什么？”

“有事儿。”

刘信在驻村警务室见到了胖墩爷爷和上交的相机，他问胖墩爷爷，“这里面有没有一张卡？”

连连摇头，他回答，“没有。”顿了顿，他又说，“刚才有个假冒警察的，他也看了这里，”他伸手指指卡槽，“看里面没有东西后就还给我了。”

“刚才？具体时间。”刘信想起进村时看到的那辆保时捷。

“也就十分钟。”

刘信眉头皱起，沉默片刻后将一串不完整的车号发给王梁，让他找出那辆保时捷的车主。

胖墩爷爷在警务室里面对一群警察心虚，见刘信没有再问他话，说道，“警官，我能走了吗？”

“等下。”

胖墩爷爷心里一惊，“还，还有啥事？”

刘信已经看出端倪，又不想节外生枝，浪费必要的精力，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你们家有人碰过这个相机吗？”

“呃……”大夏天的冷汗直流。

瞥他一眼，刘信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为了做鉴定时排除嫌疑才问的。”

“哦！我儿子和儿媳妇！我们没见过这个好的东西，都看了看！”

“……走吧。”

待胖墩爷爷走后，警务室里只有警务人员，刘信犹豫了一下开门问道，“林子里有杀人魔的说法，你们怎么看？”

“传言呗！”

“不是有村民看到过吗？”

“都是看到个人影……百分百是他们同村采野山菌野菜的人！”

沉默，刘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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