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黄的双眼故作端详地将我上下打量一通，嘴角似笑非笑地扬着，身上烟草味混合着海腥味，令人发呕。

陆一铭几乎是在他爸朝我伸出手的瞬间，立刻挡在了我和他之间。

「爸——」他急得几乎破了音。

「你别叫我爸！」

陆河长脸上笑容僵在原地，没好气地别过了脸。

「你这臭小子，读了几年书把性子读野了，挣了钱就不想认你爹了？」

「这都多少年过年没回过家了，跟小桐在一起了也不知道跟你老子说一声，还想扔几张票子就把我打发出去旅游。怎么？是觉得自己娶媳妇我出不起彩礼钱，所以连顿年夜饭都不配跟你们一起吃吗？」

我爸赶忙上前扯着陆河长胳膊打圆场：

「老陆，你也别这样，今天两家人团聚这么好的日子，犯不着生气啊。」

「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也确实是忙，我家桐桐一年都才只回来一次，更何况一铭这么优秀的孩子，那肯定是公司不肯放他假，这才没能回来的。」

「是吧？一铭。」

陆一铭本不想接这种话，但看在是我爸的面子上，还是点了点头。

陆河长却还在咄咄逼人：

「他以为现在挣的那些钱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吗？要不是老子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他能有这出息？真以为每年寄那些钱回来就够了？不得在老子面前尽尽孝心，鞍前马后地还我这份恩情。」

陆一铭小时候他妈就去世了。

我几乎是从小看着他被他爸这么一路骂到大的。

以前陆河长工作忙，时不时就会把陆一铭寄养在我家。

每当这种时候，陆一铭都会很开心。

他向来喜欢我爸妈。

而我妈则比他还要高兴。

她一直都想要个儿子。

我妈在生完我之后，怀过两次孕，两次都是女儿，都打掉了。

后来，就再也怀不上了。

她甚至还动过念头，想认陆一铭作干儿子。

后来我爸跟她说，干儿子哪有女婿亲哦，到时候再生个孙子，血脉连着，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觉得对，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妈见外面声响越来越大，也赶忙跑出来当和事佬：

「陆叔啊，这一铭不就是给你尽孝来的吗？你平日里老叨叨着想抱孙子，现如今这两孩子能走到一起过日子，来年再生个孩子，咱们也算是真享福了不是？」

陆河长侧身睨了我一眼，这才收了脾气，指着陆一铭道：

「我可是看在你给我们老陆家找了个好媳妇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的。」

陆河长话虽这么说，但我知道，他心底一直都对他儿子很是自豪。

毕竟平日里没事老爱在我爸耳边吹嘘他养出来的儿子有多么多么厉害的人，也是他自己。

「是是是——」我妈依旧赔着笑。

「你家得了个好媳妇，我家也得了个好女婿。」

4

鲜红海鲜上桌时，我爸和陆河长正互相敬着酒，说着什么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