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手指肿得像大萝卜,红得发紫的冻疮布满了曾经白皙纤细的双手,
我握着娘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
娘温柔地笑着轻缓抚摸着我的头,
好明珠,怎么又哭了,娘一点不疼的。
“不哭啦,一会洗完了吃晚饭,娘给明珠讲故事。”
但是我和娘没有晚饭吃,
原因是柳姨娘说洗得太慢了,罚我们不许吃东西。
娘静静地听着,也不恼,从掉了漆的梨花柜里拿出一盒糕点让我填肚子。
我啃着娘存下来的糕点听着娘讲的故事。
我愿意听娘讲故事,她讲的是关于很久以后的事,
很久很久以后有比马车跑得还快的车,从这里到京城只需要一个时辰,
有比写信还方便的传话方式,还有比弓弩还要可怕的武器。
甚至还有约束男人只能一夫一妻的法条。
娘每次讲故事时眼睛亮亮的,提到那边的事物娘总是充满期望与幸福。
我知道娘是想家了,
不是这个空荡荡像牢笼一样的顾府,也不是那个害得人家破人亡的外祖家。
而是那个未来的家,我也希望娘可以回去。
因为娘幸福快乐的神情,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在柳姨娘还没到来时,娘也曾是幸福快乐的。
2.
爹和娘有时也会拌嘴,
每次拌嘴之后我都会蹲在娘房门口,
看到娘生气地收拾着包裹,便会大喊着爹快过来哄娘。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你要去哪啊?我的错,别走别走。”
爹顾不上脱下外袍,抄起要走的娘就扛回了里屋,
“放开我,顾晟,你刚才凶我,我要离家出走。”
娘在爹的怀里挣扎着,脸气鼓鼓的像爹买给我的小金鱼,
不知道爹在里屋和娘说了什么,娘出来时脸红扑扑的,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出蜜。
那时的娘年岁24,但看上去年轻得仿佛刚及笄,
爹经常掂我和娘的体重,
他会抱起娘颠一颠,大喊,“客官,您的体重是200斤。”
娘就会用拳头捶着他的胸口,随后两个人便笑着,你追我赶地打闹,我只觉得两个人比6岁的我还有幼稚。
爹是个大官,但也总是抽出时间陪我们,于是他经常带着我和娘一块看灯会,
灯会上爹靠着他的伶牙俐齿参加诗会,给娘赢得最漂亮兔子花灯,娘则靠着她领先众人的思想拔得猜灯谜的头筹。
爹不会像二丫的父亲那样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爹会站在娘的身后,看着娘在台上对出男子都答不出的问题,对娘提出有趣的方法和见解自豪地点头赞许。
我被爹抱在怀里,爹另一只手牵着娘,
我们一同看着最大最美的花灯飘到天上,越飘越高,许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愿望。
我以为娘是全大周朝最幸福的女人,我有着全大周朝最幸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