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被摄魂夺魄的新娘

他本已心驰神迷，心向往之而不能至，眼下正好有了达到目的的引路人，心里自是喜不自胜，便欣然随那少女谈笑风生地一路而行。

那少女瞥了他一眼，打诨说：“公子啊！俗话说，讨鬼妻，结阴亲者，亦必为鬼。公子真的下了必死的决心啦？”

他严肃地说：“终身大事，性命攸关，岂能戏言？这位姑娘，你想，我一堂堂男儿，难不成还不如一只大雁知趣么？”

他遂即对那少女解释说：“当年，诗人元好问外出赴考，途中遇一奇事。一位捕捉大雁的人告诉元好问，他设网逮到一只大雁，另一只逃脱。岂料那只脱逃的大雁，见罹网那只死了。便一头飞向高空，盘旋悲鸣一阵子后，砰然投地而死。元好问看到捕雁者手拎的两只雁，一时心绪难平，感慨颇多。当即买下这两只雁，把它们埋葬于它们曾经生活的河边，并砌上石头为标记，取名‘雁邱’。他还因此触发，动情命笔，写下经典名篇《雁丘词》。”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他讲着讲着，自己也不禁感动起来。他瞧了一眼也深受感染的少女，继续道说：“试想那双雁，双宿双飞，相濡以沫，相呴以湿，风雨相伴，同甘共苦，以相依为命，两者已成一体。再也没有任何生活的遭遇能把它们分开来。而当‘网罗惊破双栖梦’，爱侣已逝，其另一个又安能独活！于是，‘脱网者’痛下决心，决然追随而去，‘投地而死’。”

他几乎是一口气把这段话讲完，待说到最后一句时，愈发激动不已。他用手背碰碰那少女的大膀子说：“你年纪尚小，还不知道‘情’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告诉你：情要真到极处，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真心的‘生死相许’，那该是何等快意啊！”

“公子有这样的心志，也不枉小姐苦等于地下了。我真替小姐高兴！”少女擦着因感动而流出的泪说。

俩人如此说说讲讲，也增添了行路的兴味，没觉着多大工夫，便来到一座宅邸前，只见大门两边贴着斗大的两个字：鸿禧。那少女叫他稍候，自己就径自进去通报去了。

顺着那少女打开的门户，他看到的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家宅。庭院恬适，模拟山水造就的园中，汩汩溪流蜿蜒而过。诸般景观，在朦胧的月色与室内透出的灯光交相辉映下，很是赏心悦目。敞阔宽廊正面垂挂着华美的幕帘，廊檐下间或的挂着带喜字的红灯笼，屋内灯烛辉煌，嬉笑声不断，一派喜洋洋的气氛。

倏然，隐约间似有一缕琴音伴奏着轻歌逐月华流淌，声乐渐次明朗，那样的曼妙、轻柔、优美：“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长命无绝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长相知啊，长相知！”

啊！是未婚妻在弹、在唱。他太熟悉那琴音、那歌声了。他的身心立刻被彻彻底底地被融化了、感化了。一开始听到声乐那刻，他还以为是幻觉，待真切地感受到耳中所闻确是人间曲调时，自己倒真的产生了幻觉，神思缥缈，灵魂出窍。他仿佛看到了未婚妻生前的弹姿唱态。他体会到未婚妻那深情的期待，已化作强烈的感染力，随同声乐一道，潜入了他的热血之中。

“公子请移步洞房吧，小姐等待已久了。”正当他还痴迷在声乐的意境中时候，刚才那位少女已立在身畔，喜滋滋地给他打招呼。

“噢！”他这才恍觉声乐已止，可还未待回过神来，又觉魅惑再度袭来，仿佛有某种魔力的牵引，无声的呼唤，令他一蹴而就。

那少女带他穿过前院，来到后院正房，撩开厅堂与卧室之间的帘帐，将他送入洞房，再三道喜后退下。

洞房内红烛不时“噼啪”爆花，微微摇着光影。他早已激动的心此刻愈发激荡，几乎是在完全不能自己的情状下，迫不及待地抬着颤抖的手，揭开了坐床新娘的盖头。

新娘双颊飞红，嫣然而笑，脉脉注视着他说：“公子戴月踏尘而来，必是辛苦了，请这就合卺圆房，早些歇息吧！”话音甫落，即移身而起，期待着令狐以渐对她展开行动。

新娘甫一动身，令狐以渐当即被她浑身闪耀的魅力，照射得有点把持不住，差点儿为之倾倒。未婚妻的容貌，他一直以为，未婚妻的容貌，是他见过的女孩中最美的。然而，此时作为即刻就要与他结合的新娘，所表现的姿色，他却从不敢想象竟会美到如此惊心动魄。

看：她腰身绰约，风姿无限，步态夭矫，装饰雅洁，俏丽甜净。那在乎人的眸子是迷人的，还有那非主流的四六分。状若螓首的双额，靥窝嘟嘟的两腮。周身皎洁的柔光，穿透本白的衣裙散发出来。滋润的口唇正好亲吻。

热切地看着心爱的新娘，他不由得为之魂夺。

他总算看懂了：一如花朵，未婚妻只是含苞待放，似开未开，使人欲采之而怜惜，欲罢而又不能；而新娘，则是全朵花尽情绽放，香艳极致，逼人奋不顾身的去撷取。

他终于看出来了：他的新娘这一刻就是一树树的花开，气韵袭人，热烈奔放，是爱、是暖、是床第间的蜜语甜言，正等待着他执着的攀援、抚慰的亲近、激情的浇灌……

他的爱欲足力发动了，他焦渴了，他着急了，他几乎已失去了自制力，他再也不能自持了……

只见他倏地左手搂住新娘的后肩颈，同时右手抄起新娘的后胯，一下将新娘抱起，放到了床上，当即就要动手给新娘解衣宽带。

可就在这时，不知怎地，却见新娘忽地打了一个寒颤，同时还“喵”地惊叫一声。令狐以渐以为是自己刚才抱她时，下手重了点，弄得她不舒服。随即，他连忙说：“瞐瞐！对不起！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弄疼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