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床头木柜。

伍夜半睡不睡，见她阿爸，酒鬼心虚稍一清醒，摇着他温暖大手，细细撒娇，“阿爸。”

她鲜少唤他阿爸，从来我家伍先生长伍先生短，亲密玩笑似朋友，再有伍仕诚面相年轻温和，看上去不过将将三十，要是有一十六岁囡囡在侧娇软撒娇，免不得时常惊吓衰老群众。

伍仕诚背身对她，从容放下衣袖，替她稍一晾晾热面，不见面上有和缓神色，然却一举一动都带着宠溺意味，轻轻无奈一叹，“你啊。”

“和你妈妈一样，从不叫人省心。”

细滑面丝从海碗里被挑出，几筷落入旁侧小小精致白瓷碗，他挑几只虾蘸满浓郁酱汁，才回身送入她口中。

“我妈妈是什么样的？”

她自无知无觉，享用温暖美食，还要勾起别人伤心往事。

伍仕诚眉尖蹙起，到最后宽慰一笑，“和你一样漂亮。”

甚至，她几乎就是黎惜惜翻版。

除却少鼻尖一颗小痣。

“你妈妈唱歌时模样最动人，只要她开口，没人不称好。”他手顺女儿柔软长发，眼里光泽点点，似有万千感慨不得发。

嘴里面细软，她吞下，迫不及待邀功求赏，“那我唱得怎样？”

伍仕诚站起身，微微弯腰，收劲去弹伍夜白皙额头，“臭屁鬼，你可差远了。”

“吃完等我来收碗，伍先生去给伍小姐热牛奶。”

将将要走的人，被身后小手扯住衣袖，回头看她，碗后露出两只黑亮眼睛，弯弯带笑，“阿爸，我想看你纹身。”

他哪里舍得大力甩开她微弱桎梏，其实若伍夜撒撒娇，再过火要求也难不倒他。

但这种事情，对小姑娘易造成不良影响，实在不能鼓励。

可袖口已被人轻轻挽上去，露出陈年黑暗印记。

那是他一整个风云时代。

霍家当道，南哥开山。

人人见面都恭敬，也算作油麻地一位霸王。

精壮小臂皮肤光洁，青黑龙鳞一片一片仔细描纹，诉说九十年代香港传奇。

海龙王，仅露尾，便叫未满十八涉世未深小姑娘傻眼。

“阿爸阿爸，你当年是不是码头砍过人，是不是关羽面前发过誓，是不是杀凤凰烧黄纸，是不是做过四六双花红棍？”

他拍伍夜额头，轻轻一点，哭笑不得，“你给我收声啊。